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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愛的笨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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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愛的笨蛋

頭頂有響動,她擡頭去看,半空中掛著一個人,是他!再往上,是一些很亂又含糊的聲音。

“粟春秧,粟春秧!”

“我在。”春秧磨磨牙,努力大喊,“你……往山壁那兒晃去,抓著藤下來。”

離得太遠,風聲太大,褚懂聽成了“抓緊下來”,手一松,放開鞭子落下來。

潭面濺起高浪,春秧躲避不及,又被澆了一身冰水。她顧不上別的,抓緊跑到潭面來撿人。

笨蛋笨蛋,這樣砸下來,不暈才怪。

她重新下水,把他撈出來,往草叢裏拖。喊人喊不醒,連掐了幾下才睜眼。

“你傻呀,這樣跳下來有什麽用?”

嘴上說著埋怨的話,眼淚卻逆了它的意思,大顆大顆往下滾。

褚懂冷得直哆嗦,翻爬起來抱住自己,顫著聲說:“有人要害我,炸山堵了那邊唯一的路,有輕功也難走下來。粟春秧,我帶你出來的,必須好好地帶你回去。嘶……我的娘餵,我快冷死了!”

春秧擡頭看,離得太遠,看不清楚上邊的人在想什麽法子。她用盡全力喊:“我們沒事,沒死沒傷!”

顧不得他們聽沒聽見,她喊完繼續去找路。

褚懂在身上一頓掏,摸出一塊紅玉,硬塞給她。

“這是暖玉,你戴在身上。”

盡管身上冷得像是不屬於自己,春秧仍舊想笑。

“傻瓜,再好的暖玉也是石頭,它不能自己發熱。平常摸著暖,那是你自帶的溫熱。”

褚懂不信,把東西接回來,果然,摸來摸去,手是涼的,玉也是涼的。

他哀嚎一聲,隨手將它扔進草裏,惱道:“那我戴著它幹嘛,平白吸走我身上的熱。”

“別鬧。”

春秧打了個噴嚏,小跑過去,撿起來,收進袖袋裏。

“你不要我要,阿嚏,我……阿嚏,阿嚏……”

褚懂忍不住了,緊緊地挨著她,嘴裏嚷嚷:“你別動手啊,我們擠著點,這樣沒那麽冷。”

他特意繞到了外邊,擋了大半的風,春秧怎麽舍得動手打他。

身體發僵發麻,輕功使不出來,兩人越走越快,在枯草叢裏劈出一條路來。走得快,身上沒那麽冷,但莫名感覺腹中空。

褚懂將荷包解開,掏出一塊爛糊的點心,遞給她。

“喬夏他娘做的那個,泡了水,有點惡心,湊合吃吧。”

春秧捏走一半,送進嘴裏,又抱著胳膊碎步小跳,順便提點他:“你本是好意,不加中間那句更好。”

他把剩下那一半塞進嘴裏,含含糊糊答:“知道了。”

察覺到他的眼神亂瞟,春秧順著往下看,隨即對抱胳膊擋了前胸。她臊紅了臉,惱道:“下流東西,你看什麽呢?”

“沒……沒看什麽。”褚懂心虛地揚眉亂喊,“你快看那兒,是不是有人來了?”

哪來的什麽人,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。

春秧不說話,褚懂心慌,恍恍惚惚說:“挺好看的。”

冷風吹得他一激靈,立馬回神,改口說:“我不是說那兒,啊不對,我是說哪哪都好看,你是個特別好看的姑娘。”

“你還說!”

好看的姑娘一拳砸過來,他捂著額頭,老老實實認錯:“我錯了,我錯了,我再也不了。”

她收回拳頭,雙手對搓。褚懂猛然想起一件事,抓緊說:“我有火折子,浸不濕的那種。”

春秧先是高興,很快又明白過來,垂頭喪氣說:“沒用,到處都是濕的,點不著火。你學的什麽內功,能不能發熱?”

褚懂搖頭。

春秧只能安慰他:“我爹和喬二叔都在,他們聽到信,一定會想辦法的。方才那麽高,你用的什麽懸下來?”

“橋上割來的繩子,還有鞭子腰帶什麽都綁一起,我把披風和襖子也撕了,唉,太高了,再脫幾件也不夠。怪我辦事不牢靠,應當先派自己人來探一探的。”

救人哪是這樣救的,他那樣莽莽撞撞地亂來,笨得要死,可是……她舍不得說他。這個人毫不猶豫地跳下來救她,只要想到這一點,她心裏軟得一塌糊塗,什麽都能包容。

“跟著你的人,有哪些不是王府的?對了,那些護衛呢?”

褚懂罵了句糙話,恨恨地說:“被人支走了!跟來的人,全是王府的。”

“難道是王妃不成?”

褚懂沒吱聲,春秧拿短劍當柴刀使,割了一大把枯草,將上面的雪抖盡,再把還綠著的那些揀出來,再朝他伸手。

“把火折子拿來,試試吧,我有點管不住手腳了。”

他帶的是好東西,只是再神的火折子也點不著濕草,兩人借著火折子上那點暖,重建了一點兒希望。

“山的另一面是溫泉,那就是熱水,怎麽這邊這麽涼?會不會這邊也有溫泉,只是沒被發現而已。”

光是說起這個詞,就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,這會要是能泡在溫泉裏,該有多舒服啊!

可惜,方才經過兩處水,她蹲下來撈了一把,都是冰涼的。

說話間已經到了山腳下,她把纏在肩上的長布條取下來,說:“我想試試能不能上去,你看著點幫忙。”

他以為是劈條路翻過這座山呢,那也用不著布條子。

“怎麽試?”

春秧也說不明白,她只知道,得趁自己還能動時,盡快找到出路。

她搓了搓手,而後將長條一端打上結,瞄準山壁一棵歪出來的樹,用自己剛學的那點皮毛將它甩出去。

只差一點就到了,她將布條拉回來,原地跳一會,搓搓胳膊,再來一次。這一次,那個紮成大坨的結擦過樹身晃蕩回來,和布繩的後一部分纏在一起,她瞧準時機一拉,繩子鎖緊了。

“過來,我背你。”

這……不好吧?

“快點。”

春秧遞給他一把短劍,提醒他:“若有機會,你要幫著點。這樣……”

她做了個手勢,教他如何用劍紮東西做助力。

“好!”

“上來吧。”

褚懂比她高半個頭,勉強能趴好。

春秧聳了聳肩,像是在掂他的重量,而後笑道:“幸虧你瘦下來了,要不然,我只能留你當存糧,等到別人來救。”

“粟春秧!”

“哈哈!你放心,聽說人的肉和馬肉一樣,是酸的,不好吃,還有啊,我不愛吃大肥肉。”

“粟春秧!”

春秧腳下一蹬,手上一拽,騰空而起,可惜功法沒學到家,凍僵的身子不大得力,兩人加起來又過重,沒能飛到預想的位置。半道經過一棵矮樹,她的左手抓了一枝,他的右手抓了高處一枝,堪堪留在了半空。

“很好,我們一塊松手,用力往……哎哎哎!”

沒有默契的結果是兩人蕩到了另一面,好在很快又蕩了回來。

“別抓,用蹬的!”

這一聲喊得及時,兩人在這棵樹上借了點力,成功勾到了歪脖子樹。這樹的左面往上,是寸草不生的斷崖,唯有右邊能往上,只是下方是溪流,務必要小心。對春秧來說,有樹就有路,樹雖不如竹子便利,有“白綾”幫忙,還是能成功借道的。

褚懂自覺拖累了她,就說:“我下去吧,拿劍削出一條路來,或是在林子跳著走,不過多費點事。”

懸崖跳下來最快,沿著山壁往上也是最快的。在山裏穿梭並不容易,這裏的樹不同別處,有的離得近,有的離得遠,有時能跳過去,有時很難。幾乎沒有平地,又有雪覆蓋,一不小心滑一跤,又下去了。再說了,還不知道林子裏有沒有殺手埋伏呢。

“閉嘴。”

褚懂安靜了片刻,忍不住問:“方才我看過了,橋柱被人鋸了大半,勢必要斷。可你身手這麽好,按理來說,你抓著繩子,也能輕松爬上去呀!”

“我要專心,你安靜會。”

她落在這棵松樹上停了會,褚懂不自在地問:“我是不是太重了?”

她搖頭,又鄭重地說一次:“不,一點都不重。”

或許他不來,她早上去了,可她認真想過,她更願意他來了。只是……繩子的事,該告訴他嗎?

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——林大人是本地最大的官,他和南望姐姐要好,不該讓他們為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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